【道长】歉友(七):尘释

*依旧宋岚离开义城后的故事,内有私设慎点!
*这次加了初遇小片段,皆是意气风发少年郎~
*算是刀里有糖……吧?(移开视线,抱走岚岚!
*前文  (一)   (二)   (三)    (四)  
          (五)    (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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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 别看了,何必呢?都已成定局了,就算知道又能如何?放弃吧,不要知道了。继续逃避着,逃避也是一种选择,逃避也需要足够的勇气不是吗?逃避并不是弱者的象征,你已经挣扎过一次了,可结果呢?还不是落得如此下场,那挣扎还有什么意义呢?没有任何意义,一点意义都没有,你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……
        混沌间,一声响指撞入耳里,接着心中像是打开了一个闸门一样涌出无数的画面来。最后感觉宋岚略为僵硬地飞跳缓缓从房顶落下,落到一道白色身影的后面。
       视线一触碰到那抹身影,铺天盖地的话语便在顷刻间响彻耳际,但是来来去去其实都只有几句:不要听命于薛洋、不能去、停下、快停下以及,星尘快逃。
        可是这些铺天盖地的叫唤并不能给宋岚带来什么,他既不能靠它们去冲破薛洋的控制,也不能警示到眼前的晓星尘,甚至仅仅连发出最简单的音节都是个无比巨大的难题。
        宋岚的身体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状态朝那道白色身影刺去,剑刃相击的瞬间,心口被什么东西给一下抓紧了往左右两边撕裂拉扯着。
        那人转身相迎的时候,映入眼里的是一抹早已染红了的白纱,以及慢慢凝固起来的面容。
        他看着那抹已经红得瘆人的纱带,有那么一刹那竟觉得眼底刺痛了起来。
        “……是子琛吗?”声音很颤抖,仿佛本身是一个已经半碎的瓷瓶,下一秒就要全碎了一样。
        没有回答,无论是空气里还是心里皆是没有回答。宋岚彻底静默了,他不能回答这个问题,更确切地说他是不愿意回答那个人的问题。现在的他只想收回那与霜华相交的拂雪,只要收回来就还可以继续瞒下去,就可以让星尘……
        可是,他终究没能动弹。宋岚只能看着晓星尘顺着剑刃慢慢地往上摸,终于,一点一点描摹出了剑柄上刻着的“拂雪”二字。
        “……子琛……宋道长……宋道长……是你吗……”这次,声音终是碎成了一地,连同宋岚一直端在心口的东西一起,碎了。
        握着剑柄的手虽然没了感觉,但宋岚知道他的手已经被鲜血彻底沾湿。那人依旧在摸着拂雪的剑刃,完全不知道掌心已经被锋刃割破,鲜血沿着剑身缓缓滴落至宋岚的手上,让他拿剑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了起来。
        被割破的手掌突然离开剑刃伸了过来,就在快要触碰到自己的时候又颤抖着缩了回去,然后又慢慢地伸了过来。
        “星尘…”他在心里轻唤着,“快走吧……”声音很轻,轻得像是在哄孩子一样。
       可此时的晓星尘满脸鲜血,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,“……怎么回事……说句话……谁说句话?!”
        薛洋的声音响起:“需不需要我再告诉你,昨天你杀的那具走尸,是谁啊?”
        霜华滑落,宋岚看着他跪在了自己面前,一如自己跪倒在他面前那般。雪白的衣袍上沾满了血污,他颤抖着抱着头,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。血泪随着那一声声的叫喊源源不断地自纱带渗流出来,宋岚想俯身下去,想触碰那人,想帮他止住哭泣,但僵直的身体并没有如他所愿作出任何响应。
        “怎么啦!两个好朋友见面,感动得都哭了!你们要不要抱在一起啊!”
         眼里的刺痛达到了极点,白瞳底下缓缓流出的稠黑液体,划过脸颊,最后自下巴坠落至衣领,无声无息地化浸在黑色的道袍里。
       “救世!真是笑死我了,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!”薛洋的笑声异常尖锐但并不刺耳。
       是的,晓星尘当时听着并不刺耳,因为他觉得薛洋所说的或许是对的。
       自己连累了挚友的白雪观,还亲手杀了他。毫不犹豫地,亲手杀了他。他在心里只能木然地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:我到底做了什么?到底都做了些什么!
        “你一无事成,一败涂地,你咎由自取,你自找的!”
        是啊,一事无成,一败涂地。下山以来我都干了些什么,常家的人命我真的讨回来公道了吗?他的白雪观,他的眼睛还有他自己,不都全毁在自己手上了么?
        咎由自取,自找的。晓星尘,说白了就是一个自以为很走运的孤儿罢了。孤儿为何物?是被父母遗弃之人,对于带你来到世上的人来说都是多余的,那还有存在的必要吗?或许自己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,这世上其实一直在排挤他,只是他一直不承认,一直将排挤当作恩赐,最后弄得满盘皆输。
        输了自己,还连累了一个很重要的人。
        一个重要到无论过了多少个日夜,他都还能清楚记得与这个人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。伸手抓起委地的‘霜华’,冰冷的触感里仿佛透着星点暖意,仿佛带他回到了初遇时的那一个下着晴雪的早上。
        伴着‘霜华’剑穗上的微微晃动发出的清响,一道突兀的山雀叫唤声自树上传来,心中好奇不已便飞身上树查看。照理来说,山雀在入冬前就该都南飞过冬了,这时候是不该有山雀的。
        当他上至树梢才发现此‘山雀’并非真正的山雀,而是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少年。少年倚坐在树丫上,嘴里咬着小笛,看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人,一脸疑惑。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晓星尘轻笑了一声,道:“我说怎么还会有山雀呢?看来是落单的一只~”
       黑袍少年愣了一下,道:“你是何人?”
       “嗯?那你又是何人?为何于此扮山雀?”
       黑袍少年似是有些躲闪,但仍高声答道:“我没有扮山雀,只是觉得晴雪之下该有雀鸟相鸣,寒冬之下亦该有繁花斗艳罢了。”
        晓星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,觉得很是有趣,便道:“晴雪之下有踏雪之乐,寒冬之下亦有腊梅相伴,又何需别季的鸟语和花香?”
        黑袍少年似是有些意外,喃喃说道:“踏雪之乐?”
        “正是~”晓星尘伸手将上头的枝丫拉下,“像这样!”话音刚落便放手,大笑着转身落至地上。一落稳便咧着嘴转头看向树上,惊讶地发现树丫上早已空无一人,又转头就对上了一双墨黑的眼睛。
        “你做甚?”黑色道袍上未沾星点雪屑,少年站在背光里,立如苍松,双手抱胸看着笑容凝固的晓星尘。
        晓星尘透过他飞舞的长发隐约能看到晨光徐徐升起,心中莫名一热,道:“在下晓星尘,立于抱山散人座下。”伸出手,“交个朋友,如何?”
        黑袍少年愣了一下,半晌,伸手握了过来,道:“宋岚,宋子琛,师从白雪观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白雪观?道观里常年覆雪吗?”
        “不是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那是为何?”
        晓星尘看见少年迎着朝阳,缓缓道:“因为那是一个能融化冰雪的地方,像你的手一样。”
       低头往自己手上看去,发现竟有些雪水沾在上面,惊道:“你方才!握手的时候竟然……”
       “那是你肩上的雪屑落至手上…”
       “分明是你弄我手上的!”
        黑袍少年扬了扬下巴,道:“是你拉树枝诈我在先,我只不过是还你一诈罢了。”
       晓星尘正想反驳他,可少年又道:“你的名字是有何深意?究竟是星若凡尘,还是尘若繁星?”他静静地站在那,竟认真地开始思考了起来。
        此时面前同样的静立之人必定是黑袍依旧,但却早已物是人非。而这个‘非’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,他亲手将那个少年永远的留在了记忆里,是他的错。
        “饶了我吧。”他认输了,他不得不认输。他暗无天日地想着,霜华清冷且不带任何温度的触感仿佛在告诉他已成定局的事实。轻轻地调转剑身,锋刃架上了颈项间。一道澄净的银光划过,却是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自心中响起。
        “不!”晓星尘感受到宋岚在呐喊着,甚至身体在受控中还挣扎了一下,他想往伏在地上的自己走去,可身上无形的枷锁让他仅仅是动了这一下都浑身钻痛起来。
       “不……”他紧盯着那个已经伏地的身影,嘴里慢慢渗出了黑血,“不要…不能死……星尘,不可以,你不可以死。”宋岚在心里咆哮着,挣扎着,“我还有话要对你说,不可以…不能……”
        眼角撞入了不远处的薛洋,宋岚什么都不管了,心里朝薛洋喊着:“血,薛洋快去止血!血,不能流出来…快去救他!不能让他死,求你……”
        可薛洋冷笑一声,自言自语道:“死了更好!死了的才听话。”
        话音未落,在那双本是晓星尘眼睛里,映出了星点散碎的微光。那些微光在地上之人身上升起,宋岚看着它们无声地缓缓消散开来,最后不留一点痕迹。
       人死,魂碎,魂散,一切已经晚了。
       晓星尘已经死了,彻彻底底地死了……
       宋岚脑海里瞬间空白一片,这下是真正木然地站在那里了。无论是身还是心,皆是木然。可晓星尘却是不能平静下来,宋岚不希望他死,他希望自己能活着。
        有人恳求自己能好好活下去,就算是被蒙骗就算做了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事,还是被希望活着,被那个很重要的人希望着。但他却选择了死,连一个挣扎的念想都不曾再有过。认输的那一瞬间,尽管已经万念俱灰可真的就是彻底的万念俱灰了吗?或许,其实不然。
        对不起,子琛。
        对不起,连累了你;对不起,轻信于人;对不起,错杀了你;对不起,没有好好活着,不选择活着。真的,很对不起……
        晓星尘颤抖着,不住地颤抖着蜷缩在宋岚身体里。
        朦胧间,记忆中的黑袍少年站在朝阳里,轻声地道:“竟将繁星与尘土相配,这与晴雪之下山雀啼鸣又有何区别?”突然墨黑的眼眸微弯,看不清表情却是溢出了笑意,“晓星尘,你真是个奇怪的人。”
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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